春春伊嘉凡沐磊
纯白的荣光是我唯一坚守
要做最坚定的伯爵

烟雨任平生——第五篇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十八)

正如多尔衮所言,当一个人在乎的人都已不在时,那他就没什么在乎的了。多尔衮先行回京后,以此次暗杀之事为由,全面追击清洗【相关谋反党羽】。虽说先前多尔衮一派与保皇一派也时常有些权力倾扎,但大家还都有所忌惮和收敛。而此次多尔衮的手段在后世史书上只能用【暴戾】二字形容了,几家世族倾覆几家新贵上台,连京中平头小贩们都不知道是该多扎些白灯笼还是红灯笼了。一场不按套路出牌的对弈在整个1650的正月里都未曾停歇,直至1650年的2月份,真正将【权倾朝野、揽权执政】坐实了的皇父摄政王多尔衮才将韩沐伯和多尔衮召回了京。

两人一路奔波,抵京时已是华灯初上时分了,看着路过诸府妖冶的红灯笼下簇新的匾额也完全能够想象之前京中是何等的状况。之前虽得多尔衮应承会多加关照宾府,白澍依然不甚放心的入京之后先行回了宾府。韩沐伯回到被重重防守、隔绝的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九穗园时不由苦笑两声,看着在园丁特意搭建的暖房中安然过冬的药材们,心道这里真是安逸到【竟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了。

白澍先行抵达宾府,看到正如多尔衮应承的被保护的很好的宾府先是松了口气,又跟宾俊杰讨论了会之后的安排,发现一切都在他们兄妹俩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也就未坐多久便告辞了——以免打扰身体一直欠佳对的宾俊杰和临盆在即的宾小姐按时休息。回程路过自己府邸时,白澍看着没有主人常住而略显萧瑟的院子叹了口气,唤来管家交代几句后便起身回九穗园去了。

待白澍回到九穗园时,已经梳洗收拾妥当的韩沐伯正坐在花厅一手执卷看的入神。听到白澍进来的脚步声后,韩沐伯抬头毫不惊讶的看着一路风尘仆仆未及洗漱的白澍,另一手将手旁的茶盏向白澍的方向推了推,笑道,“已经让人在你房间准备好热水了,你先去洗漱一下正好赶得上夜宵。”

白澍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尚是温热的参茶一路暖到胃时,完美错过两府晚饭的白澍才发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也不多矫情,仰头喝下剩下的参茶后向韩沐伯招呼了一下便回房洗漱去了。

 

发尾上还带着些许湿气的白澍回到地龙烧的暖暖的花厅落座后,看着那个韩沐伯的近身侍女指挥着训练有素的婢女们将已经准备好的夜宵陆续的端上桌。

“一切尚可都好?”已经用过晚膳的韩沐伯扫视了一圈特意准备好消化的夜宵,抬手先打了一碗清粥递给了白澍。

“多谢。”白澍伸手接过粥碗放在面前,专心的低头用调羹缓缓的划着圈,却不抬头的说道“都还好,该是摄政王交代过了,他们过的倒还清静。”

韩沐伯点点头,接过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侍女殷勤给他盛的清粥后说,“这样也不错,起码有人能在这乱世中得一清静。”

白澍刚想说什么,却被一声汤匙撞击汤碗的动静打断了,看着一身素衣、低声请罪的侍女皱了皱眉头。

“身子不便就先回去休息吧。”韩沐伯避开侍女望向自己的眼神低声说道,“这些事交给其他人做就好。”

白澍看着那个照理说也有八九个月身孕却四肢依然纤细的骇人的侍女被身后两个嬷嬷半抬半架的带了出去,看着低着头神色不明的韩沐伯轻叹了一声道“她现在这个状态着实是太瘦了。”

 

转眼寒冬逝,又到了草长莺飞的五月,京中其它地方也许还不明显,可这遍植奇花异树的九穗园早是一番欣欣向荣的模样。

多尔衮轻车熟路的一路从门口直到韩沐伯的院子,正看见盘腿坐在院中梨树下白衣白发的韩沐伯膝上放着那把多铎送他的筝虚虚的空弹着,便不由放轻了脚步,路过敞着门窗的堂屋时忍不住向里面看了两眼。

“王爷今日怎么得闲过来。”看到多尔衮的一番动作后,韩沐伯笑笑,将膝上的筝放置一旁,站起身来问道。

“白公子不在?”多尔衮四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问道。

“呃。”韩沐伯顿了顿,神情黯淡的开口道,“他今日去送宾公子出城。”

“哦。”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一茬的多尔衮也愣了一下,“今天?”

“昨天给白夫人做过七九法事后,今天宾公子便起身扶灵送她回乡安葬。”韩沐伯一边引着多尔衮往房间里走着一边解释着白澍的去向道。

“宾公子这一去该是不会再回来了吧。”多尔衮嘴角微微撇了一下问道。

“此事还要多谢王爷首肯。”韩沐伯微微一笑,像是没听懂多尔衮的言下之意一般坦然解释道,“宾公子一向身体欠安,本是该择一气候宜人之处好生休养。之前因着白夫人之故一直留在京中,如今京中也算是了无牵挂了。”

“当年虽是身处关外也是听过御医白家和宾家的名声的。”多尔衮轻轻摇头感叹道,“谁想这不过十几年,宾府最后一人黯然扶灵出京,而白家也竟只剩这父子二人了。”多尔衮站在特制的婴儿床前站定,看着一素白一月白两个襁褓中的婴孩问道,“哪个?”

“这个。”韩沐伯伸手整了一下那个素白的襁褓说道。

似乎感应到了韩沐伯的动作一般,两个婴孩都醒了过来,也不哭闹,只是睁开眼双手无意识的挥动了两下。

据说人的眼球就是一出生时那么大,所以在人还是孩童、眼睑还未长开时黑色瞳孔部分占的比例特别大,特别有纯真懵懂的感觉。

多尔衮看着这两双眼睛也不由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他们挥舞着的小手,低声说道,“你们多么幸运啊,都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儿子。”

无视韩沐伯疑惑的眼神,多尔衮伸手入怀拿出两块玉佩递给韩沐伯道,“先前未来及道贺,这是补给他们的满月礼。”

韩沐伯接过玉佩,端详了下在棣棠花蔓中缠绕的徽章,还递给多尔衮道,“这个……不太合适吧,还是留给豫亲王吧。”

“豫亲王?”多尔衮没接玉佩只是冷笑了一下,“那是大清册立的豫亲王,可不单单是多铎的儿子。”多尔衮又看了一下那两个玉佩道,“这是一年多前南下时,我特意找江南玉雕大师为我和多铎定制的,前几日才雕好送上京来,哪知……那上面也不过是两府家主的私印徽章罢了,送给他们两个也算留个纪念。否则,等日后两府倾覆了,谁知道又便宜了哪个?”

“那我就代小儿和白公子一道谢过王爷了。”韩沐伯再次端详了一番那两个玉佩,并未多言,收入了怀中。

“我不日出猎山海关,看是有段日子不会过来了,你们各自保重。”多尔衮见韩沐伯收了玉佩也算了了一番心事般的点点头便告辞了。

 

“所以多尔衮出京了,并且会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不会回来?”白澍把玩着手中的那两块玉佩跟韩沐伯重复确认道。

“看起来是,若是消息无误,他们初六也就是明天就会离京。”韩沐伯把灯盏往白澍面前推了推,不知是为了方便白澍看清玉佩上的纹路还是为了方便看清白澍的表情。

“我昨日送宾宾出京时收到了这个。”白澍将玉佩们轻抛回韩沐伯手中后,从自己袖中拿出一个纸卷递给韩沐伯道,“伊一姐及时把嘉嘉带了出来,但是淑慎公主执意留下断后,自缢于长公主府门口。”看着韩沐伯越皱越紧的眉头,白澍扬了扬头没再说下去,留他自己继续看下去。

“嘉嘉现在怎么样?”韩沐伯看完消息,平复了一会后才能开口问道。

“不太好。”白澍摇摇头,“伊一姐说他现在几乎完全无法入睡,也不说话。”

韩沐伯心下紧,不自觉的攥起了拳,自从六年前把焉栩嘉从那个佛龛中抱出来后,韩沐伯便把他当作了跟同郭子凡、赵磊一般的自家弟弟看待。旁人眼中或趋之若鹜或避之如祸的亡国太子,在他眼中却是个在战乱中身世飘零的少年,他这样不同常人、几次三番的遭遇更是让韩沐伯心疼不已。

“所以,我在想。”白澍没错过韩沐伯脸上的表情,缓缓地开口道,“或许可以把他接到九穗园来待一阵,一来这是他曾经熟悉的地方,二来我们也是他熟悉的人……”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韩沐伯不可置信的打断了白澍的话道,“这里全是多尔衮的眼线,你如何带他进来,一旦他被人发现了真实身份该怎么办?”

“九穗园有暗道。”白澍用冷静过头的声音缓缓说道,“他进来后可以只在我们的院子中活动,不会有人发现他的。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我真的很担心他撑不到回蜀,我……”白澍在韩沐伯的眼神中苦笑了一下,“我知道这样很冒险,可我实在不放心让他就这样在外面。”

“也许是我们都疯了吧。”韩沐伯看着已经趋于沉静的白澍开口道,“现在我们的院子里基本上就只有你从白家带来的人,大致可以相信;院外的人我明天再梳理一遍,以策万全。”韩沐伯看着白澍有点吃惊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也好久没见嘉嘉了,就辛苦你把他带进来吧。”

 

趁着五月初六多尔衮率重大臣出猎山海关、京中各处换防稍有松懈之际,白澍跟伊一一起将在镇定药物下昏睡的焉栩嘉带进了九穗园。

韩沐伯站在仍在昏睡的焉栩嘉床前,看着这个已在不见的六年时间内由少年长成青年的人:长高不少,只是少年初长成的身量还单薄的很;面目也长开不少,大概是连日奔波而消瘦的面孔更加棱角分明。

“伊一姐。”听到门声响,韩沐伯转了一下身,便看到了推门而入的伊一和白澍,连忙迎了上去。

“沐伯。”伊一不由伸手碰了碰韩沐伯的白发,心疼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韩沐伯毫不介意的笑着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道,“我现在的模样还算的上是鹤发童颜把,你就当我有了长生不老的超能力,先让你看看我几十年后的样子。”

伊一被韩沐伯几句话逗得笑了出来,抬手拭去刚刚的眼泪,又仔细端详了一番韩沐伯后转开话题道,“我刚刚去看了你家的小公子,早先不知道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见面礼。”说话间伊一拿出一对玉带扣分别递给韩沐伯和白澍道,“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日后定要补一份像样的见面礼。”

“伊一姐,不必如此客气。”韩沐伯一眼便认出那是伊一从不离身的的物件,至于这对一品玉带的玉带扣的来历,韩沐伯心中已有猜测故推辞道。

“这不是客气。”伊一正色道,“这是给他们俩的信物,他们也是鬼谷一派之后,他日若再会,也该有个信物。”

韩沐伯执玉的手停在半空,有点迟疑的回头看着白澍;白澍摩挲着那个花纹、玉质眼熟的玉带扣,也认出了它的来历。微微颔首道,“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伊一欣慰的看着两人收下玉带扣,微微一笑道,“那今日就辛苦你们看护嘉嘉了。”

听到此言,韩沐伯与白澍旋即起身告辞,目送伊一至一旁安排好的客房休息去了。

“今日看到嘉嘉,才觉得这几年时间并非黄粱一梦。”待房间内只有并立站在昏睡焉栩嘉床前的两人时,韩沐伯轻轻开口道。

“是啊。”白澍忍不住面带笑意道,“第一次见到嘉嘉时,他不过是个婴孩;眼看着他一点点长成意气风发的少年,几年不见又是这般的玉树芝兰。”

“真是难得。”韩沐伯苦笑了一下,转头目光飘向了一旁屏风后婴儿床的方向。“能有多少机会这样看一个人长大呢。”

白澍看着韩沐伯的目光所在之处愣了会神,问道“你有什么具体打算吗?”

“现在起码有了目的地。”韩沐伯扬了扬刚刚伊一给自己的玉带扣。

“呵。”白澍也神色轻松的笑了笑,“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到可以慢慢从长计划。”说罢转头看了一下已经被收拾好的侧榻说道,“今日就辛苦你陪同嘉嘉了。”

“没问题的。”韩沐伯笑了笑,“你今天也在外奔波一天了,早些休息去吧。”

待白澍出屋关门、韩沐伯熄灯入眠后,本该一直昏睡的焉栩嘉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的打量着暂居的屋子。

 

PS:好久不见了……我还没有坑哦,韩沐伯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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