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

自从那日韩沐伯和谷嘉诚的谈话之后，两人都默契的当作那天黄昏只是结伴去看了个日落。随后的时间中，韩沐伯、肖战在接管一系列由洪承畴直接委派的军务后忙的不可开交，伍嘉成、谷嘉诚负责的士兵招募和训练事宜也让两人应接不暇。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1636年的元月之后，没人再提及的话题也仅仅成了不经意瞬间谷嘉诚跟韩沐伯之间的眼神交流的主题。

“老谷，沐沐最近怎么了。”难得晚间清闲的时间，伍嘉成在两人巡视军营时开口问道。

“嗯？”谷嘉诚诧异的抬头望了一眼走在自己前方的伍嘉成，装作若无其事的反问道“什么怎么了？”

伍嘉成听了谷嘉诚的回答后停下脚步，转身盯着谷嘉诚道“原本我只想是问一下，但是老谷，现在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谷嘉诚看了一下立在自己面前的伍嘉成，继而飘开了自己的眼神，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在地上摩擦。

“老谷。”伍嘉成看得不到回应便又唤了一声。“战战很担心沐沐，担心他刚回来时的心神不定，也担心他跟你‘看日落’后的恢复正常，你一定知道什么是不是？”得不到回应的伍嘉成不由提高了音量说道“谷嘉诚！！！”

谷嘉诚听见伍嘉成用全名称呼了自己，便知道伍嘉成有点生气了。“嘉成，沐伯他只是有些事情没有想清楚，等他想清楚就好了。”

伍嘉成上下疑惑的打量了一番谷嘉诚“什么事一定要想清楚，那他什么时候能想清楚？”

“额。”谷嘉诚一顿，回忆了一下最近韩沐伯的状况“他一定会想清楚的。”

“哦。”伍嘉成点了一下头，便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了。

“哦？嘉成，你没有其他要问的了吗？”被伍嘉成罕见的少言震惊的谷嘉诚惴惴不安的跟了上去，追问道。

“那你呢，你想清楚了吗？”伍嘉成并未回头，只是边继续往前走边问道。

“我想清楚了。”谷嘉诚毫不犹豫的答道，快走两步追上伍嘉成与他并行“我下山前就想清楚了。”

“嗯。”伍嘉成忍不住尾音上扬，又默默打开了话匣子，“老谷，你还记不记得下山前春春给我们出的那道‘国家兴亡’的题啊？”

“嗯。”看到伍嘉成恢复了小话唠本色，谷嘉诚也就安心做回了自己的小面瘫。

“其实看到那题时，我就知道春春要在你跟沐沐之间选一个做抉择的人了。那时我都做好心理建设以后要跟你一起坦然接收、甚至推波助澜各种可能遇到的各种不平不忿不公不满了。”想到此处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的伍嘉成随即感受到了谷嘉诚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也就释然一笑，转头跟谷嘉诚对视了一下，继续说道“虽然这样说有些自私，但我真的很庆幸春春选中的是沐沐。”

谷嘉诚放在伍嘉成肩上的手不自主的握紧了一下，不由想起了一年前将白棋棋罐拿至手边说着“老谷，你要守护好小伍的赤诚之心，好让他能守住我们的初心。这棋局让我来解”的韩沐伯。

“嗯，沐伯做的很好。”谷嘉诚清了一下嗓子，缓缓说道。

看到谷嘉诚的反应伍嘉成一愣，转念想到了一种可能，并在谷嘉诚一直沉默着躲避着自己眼神的神情中得到了肯定。

“沐伯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大致想通了前后过程的伍嘉成的声音也不由低了下来，缓缓的说道。

“咳，嘉成”看着伍嘉成明显低落下来的情绪谷嘉诚轻咳一下，思索着可以转换的话题“是肖战跟你说了什么吗？”

“也没什么。就像刚刚我说的，战战担心沐沐之前的心神不定，又担心他现在的故作正常罢了。”伍嘉成想了想昨天肖战来找自己的谈话，低声说道“老谷，我们有什么能帮到沐沐和战战的吗？”

 

“将军，我回来了。”这日晚饭后韩沐伯正于自己帐中整理往来的战报，就听见帐外韩啸欢快的声音，起身刚走到帐中央，韩啸便掀起帐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属下参见将军。”韩啸冲韩沐伯行了个礼，不待叫起就自行站直了身体，拉过身后的少年说“看，将军，我还带回一个白公子的药僮来。”

“在下白笑，见过韩将军。”那少年轻轻拂开韩啸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上前恭敬行礼道。

“白笑？”韩沐伯轻轻重复了一下，笑着说道“是含笑半步癫的笑吗？”

白笑听到韩沐伯的话语后一愣，带有几分无奈的回答道“是。”

“呵呵，将军我觉得你给我该的这个‘啸’字简直不能再好了，尤其是跟白公子给他改的这个‘笑’比起来。”

看着笑的欢快的韩啸，韩沐伯撇了一眼已经在旁边嫌弃的翻白眼的白笑，问道“你还真带回个白公子的药僮来，说吧是怎么把人家拐回来的？”

“这个。”韩啸收住笑声，还是用忍俊不止的语气说道“白笑跟他家白公子一样，我不过跟他讲了讲了这西北和大漠的景色，他便收拾行李说要跟着来了。”

韩沐伯闻言一笑，转身面向白笑正色问道“那你只是想来见识一下西北的风光还是真心想来从军的呢？”

听到韩沐伯如此严肃的语气，韩啸也不禁有点紧张，目光徘徊于韩沐伯和白笑之间。

白笑听到问题，不慌不忙上前道“男儿何不带吴钩，如此国家危机之时，从军报国本是男儿义不容辞的责任，韩将军大可放心，白笑是真心来从军，当个军医的。”

听着隐约有点耳熟的话，韩沐伯和韩啸都沉默了下来。

“沐沐。”掀开帐门径自走进的肖战看了一眼帐中站立的三人愣了一下。“韩啸，你回来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参见肖将军。”韩啸认真冲肖战施了一个礼后方才直起身子说“疫情已经完全被控制治愈了，赈灾的队伍刚过正月就回京复命去了。”

“好，没事就好。”肖战一面答话一面用疑问的眼神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白笑。

“哦，这是韩啸在赈灾时遇到的想来从军的郎中，便一路把人家带了回来。”韩沐伯不等其它两人开口便替肖战解惑道。

“见过肖将军。小的姓海，从小跟师傅行医，大家都称呼一声‘海哥儿’。”相比明显因韩沐伯的介绍愣住的韩啸，白笑倒是紧接着开口介绍到自己。

“郎中？那太好了，你先跟我来。”肖战听说是韩啸带来的郎中也不疑有他。“小伍受伤了，不肯去麻烦军医，你正好跟我来看一下。”

看着肖战带着白笑走出了营帐，韩啸转头问向韩沐伯“将军，这…这个…”

“这话恐怕是白公子提前都交待好了的。”韩沐伯心中默念了一遍‘H-AI’，继续说道“若是直接说是白公子的人恐怕会引诸多不便，毕竟理论上我们都跟他并无大的交际。”

“将军也不准备告诉肖将军吗？”韩啸看着韩沐伯不置可否的表情，鼓足了勇气忐忑的问道“将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

“韩啸。”韩沐伯的声音打断了韩啸的问题“刚刚战战说小伍受伤了，我们也过去看一下吧。”

 

走进伍嘉成的营帐，看到白笑正坐在行军床旁边帮伍嘉成包扎肩膀，谷嘉诚和韩沐伯站在一旁焦急的张望着。

“小伍这是怎么了？”韩沐伯上前拍了谷嘉诚肩膀一下问道。

谷嘉诚回头给了韩沐伯一个眼神后说道“刚刚练武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嘉成。”

看着韩沐伯和肖战投向谷嘉诚责备的目光，伍嘉成急忙开口解释道“不是的，是我自己走神了，老谷已经尽力收手了，只是被带到了一点点而已。”

“伍将军这只是轻微的皮外伤，不碍事的。”白笑适时的开口证实了伍嘉成的解释。“我这边先帮您上了点药，只要不再流血，这两天注意一点就好。”说罢，白笑便起身让开了床边的位置，站到了床尾处。

“伍嘉成，你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不要老让别人担心了。”肖战闪身坐到了伍嘉成身边，避开伤处轻轻拍打着他说“干什么比试场中还走神，有什么好心神不定的，有什么事的话说出来不就好了，非要受伤让别人担心。”

看着情绪明显不是冲自己来的肖战，伍嘉成也只是伸手将肖战搂在怀中，任他发泄“对不起战战，让你担心了，以后一定不这样了，我保证。”

看着在伍嘉成怀中红了眼睛的肖战，谷嘉诚看了韩沐伯一眼。

韩沐伯看着逐渐这伍嘉成怀中平静下来的肖战，上前扶住肖战的肩，轻声安慰道“好了，战战，小伍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留神而已。这不是没事了吗。”说话间便将肖战带离开了伍嘉成的身边。“我们也先回去吧，让小伍早点休息。”说罢便带着肖战往外走去，一直实力充当背景的韩啸冲白笑打了个眼色，两人默默的跟上韩沐伯也出了伍嘉成的营帐。

 

“将军。”将白笑在军医处安顿好的韩啸回到了韩沐伯的营帐中，虽已夜深，韩沐伯依然在灯下对着沙盘研究各军中简报中的动向。

“安顿好了？”韩沐伯给了韩啸一个【随意】的眼神，便一边继续低头研究沙盘一边貌似随意的说道“你当时想问什么？”

“没什么。”经历了晚饭后伍嘉成受伤风波的韩啸选择了缄默。

“好。”韩沐伯将手中的烛火放到一旁的案几上，过了良久方开口道，“白笑怎么说也是你带回来的人，平时多过去照应他一下。”

“那是当然。”韩啸回了个理所应当的神情给韩沐伯“怎么说白笑也算得上是我半个师兄，要不是有他照应着，我估计跟着白公子的第一天就没有晚饭吃呢。”

“看来你的赈灾之行过得一点都不无聊啊。”韩沐伯做回座椅上，看着一脸兴致勃勃的韩啸开口打趣道。

“有凶险紧张，也有轻松愉悦。”韩啸认真的回答道，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没收到我的飞鸽传书吗？”

“你也知道那是飞鸽传书。”韩沐伯有点好笑的摇摇头，“每次都写那么多，鸽子估计都要被你累的飞不动了。”

“不是你要我每天回报详情的嘛。”韩啸辩解道“详情当然就写得多了，再说白公子他们每天是都要应付那么多的状况啊。”

“每天都要应付那么多突发状况而不慌乱，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韩沐伯想到韩啸书信上每日连轴八九个时辰不歇息的白澍，不禁喃喃自语道。

“白公子，他是个心甘情愿被责任和义务束缚着的人。”韩啸听到韩沐伯的话以为是在问自己，便将宾俊杰对白澍的评价复述了出来。“在很多人、包括很多医者看来悬壶济世、济世为怀不过是口中说说而已，可在白公子这里却是他身体力行实践的准则。”

韩沐伯转头看着停顿下来的韩啸，示意他继续。

“我们救治过一个当时囤积药材的药商，我问白公子怎么能心无芥蒂的尽力去救他，白公子说自己也气过、也愤过，可面对活生生人命时，也就只能救了。在疫区中，只要跟在白公子身边我们就很安心，觉得他可以从容的应付一切，可是当看到他和宾小太医为那些殉国太医们的骨灰一一装盒时，才突然意识到他也不过跟我一样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却要背负着这么重的责任。”

听着韩啸越来越低沉的语气，韩沐伯也不禁叹了口气。

“其实我知道白公子他想自己也是很想来从军的。”韩啸又重新抬起头，坚定的说“可是他有他背负的责任，他不能来。”

韩沐伯欣慰的拍了拍韩啸的肩膀说“好了，我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韩啸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一掀开帐门，便看到了站在帐门外的谷嘉诚。

韩沐伯对着有点不知所措回头看向自己的韩啸说，“没事，先回去吧。”

韩啸低头匆匆对谷嘉诚行了个礼便闪身里去了。谷嘉诚也不在意，自己动手掀开帐门便走了进来，站到韩沐伯对面“那个就是你想到的可能？”

“想过的。”韩沐伯并没有否认，“但也只是因仰慕公子高义而想过罢了。”

“那现在呢？”谷嘉诚少有的不顾及韩沐伯明显不想再谈的意愿而继续追问道。

“肖战是我的生死搭档，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韩沐伯在谷嘉诚的追问下回答道。

跟韩沐伯坚定的眼神对视了一阵后，谷嘉诚先垂下眼眸道，“沐伯，我没有想逼你做什么决定，我只是……”

“我知道。”韩沐伯打断谷嘉诚道“其实下午在小伍帐中我就想明白了。生于乱世，我们都有自己的责任和理想；在这纷争纠葛中，能努力做到勿失本心、勿忘初衷就是最好的我们了。”

 

PS：第二篇预计要写横跨七年的事情，结果写完第一年的事情就用了七章的篇幅……我自己也是醉了。从下章起，白公子就要临时退场了。新增的人物“白笑”，人设基本跟“韩啸”差不多，虽然现在他的戏份不多，但是以后还有要用，所以还是先将他的来历讲清楚。BY THE WAY，白笑自称姓“海”也是别有深意的哟~~~

PPS：重归正文后，楼主的脑洞一直在番外篇中没回来，便用了三章的内容私心满足了自己脑洞中的感情发展问题。从下章开始的内容是之前就列好大纲的，应该不会再游荡的很远了。那什么谢谢观赏，欢迎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