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

“老谷，你有没有觉得……”晚饭后回到自己院中的伍嘉成有点不知如何开口的嘟囔着。

“觉得什么？”谷嘉诚有点好笑的看着从晚饭起纠结到现在的伍嘉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也便顺着他说道，“你是想说子凡和磊哥？”

“哎？你也觉得了？”伍嘉成有点惊讶的说道，转念一想郭子凡之前也是比较喜欢跟谷嘉诚谈心事的也就了然了。“虽然之前就一直很欣慰凡凡和磊磊是可以相互理解、相互扶持的搭档，可是真的没想到他们会在一起。”

“嗯。”谷嘉诚不置可否的回应着，注意力依然放在自己手中的书上。而伍嘉成也习惯了他的这等反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但还是有点担忧的，毕竟会觉得凡凡和磊磊是那么不同的人，一个爱闹一个喜静；一个嗜武一个好文；一个从小上墙揭瓦惊扰天下、一个自幼经史子集诸子百家，怎么都难以想象他们在一起会干些什么。”伍嘉成想了想更加忧虑的说道，“所以难免会多想，会担忧。”

“那我问你，你觉得我们两差异大吗？”谷嘉诚终于放下手中的书认真的说道，“你凡事都要力求最好、我却总说顺其自然；你喜欢和人交流、我却经常一言不发；你情感细腻常怀悲天悯人之心、我却经常神经大条不知如何回应。你会对这样不同的我们多想、担忧吗？”

伍嘉成有点呆呆的看着一口气出了这么多话的谷嘉诚，也在听到他最后的问题是几乎本能的摇了摇头，无意识的回答道“不会啊。”

“所以啊，两个人能在一起需要的根本不是完全合拍。”谷嘉诚拉了拉站在自己的面前的伍嘉成，拉他到自己身边坐好，继续说道，“而是该合拍的时候合拍，心有灵犀默契无间；不该合拍的时候不合拍，自娱自乐随意发挥。”

“你倒是清楚我们哪里不合拍。”伍嘉成有点好气的拍了几下谷嘉诚“从来都不给我反馈，说多说少全屏心情，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

“所以说我们这才是真正的相亲相爱啊。”谷嘉诚握住伍嘉成自己身上作乱的手，带着几分无赖的语气说道，“一直在吵吵闹闹，却从来不想分开。就好像你一直觉得我不给你反馈却仍然会跟我聊天，一直说要打死我却从来舍不得真打我。这才是不离不弃呢。”

伍嘉成有点羞赧的抽回自己的手，平复了一会后嗔怪道“我在跟你说凡凡和磊磊的事呢，你在说什么？！”

“我也是在说凡凡和磊磊的事啊，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谷嘉诚觉得自己竟然从刚刚伍嘉成白自己的那一眼中看到了流转的星光。“你看过他们汇编的武功招式了吗，能合作出那样作品的两个人完全不用我们多担心。”看着伍嘉成点头认同后，谷嘉诚再接再厉的说道，“再者，他们都已经跟我们当年差不多一般大了，他们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是啊，他们都这么大了，我还觉得他们是当年刚上山时的小孩子呢。”伍嘉成显然更感情充沛的回忆过往了，“我还记得当时凡凡跟我们住在东厢时，每天蹦蹦跳跳的叫你起床的样子呢。”

“嗯。”谷嘉诚饶有兴趣的看着明显沉浸在回忆里的伍嘉成不自觉面带微笑，却也因伍嘉成的话想起一段旧案来。“这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谷嘉诚的难得谈话互动让伍嘉成的心情又好上了一分。

“恐怕郭子凡那小子在见磊哥第一眼时就为美色所惑了呢。”说话间谷嘉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肋骨，回味了一下当时被郭子凡扑倒时的酸爽，毫不义气讲了当时【兰草精】的典故博得伍嘉成美人一笑。

“哈哈哈，这个就是沐伯说的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吧。”笑的前仰后合的伍嘉成竟然伴着笑声吐字清晰，这也是一直令谷嘉诚赞叹不已的绝技之一。“那磊磊呢，磊磊当时有没有被凡凡的美色所惑啊。”伍嘉成含笑拍打着谷嘉诚示意他继续。

“嗯，我觉得磊哥还是比较注重内涵的。”谷嘉诚一边扶住笑的前仰后合的伍嘉成一边继续调侃道，“起码是在半个月后见识了子凡摆弄掌门赐予我们的兵器时，才开始每天眼放星光跟着子凡到处游荡的。”

“嗯嗯，我记得。”伍嘉成笑不停的拍拍谷嘉诚的胳膊示意道，“我记得那阵沐伯总说要被磊磊的眼光亮瞎了呢。”

“这下你放心了吧。”谷嘉诚看着眉间尽是开心神色的伍嘉成不由也带了几分笑意，“他们既有初见时的惊艳、又有相识后的相知、更有历经劫难后的相扶相持，这样的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伍嘉成随着谷嘉诚的一字一句逐渐也恢复了认真的神色，“是没什么好担心的，现在就只是觉得他们是这样真好。”

“是啊，真的挺好。”谷嘉诚附和了一句，又拿起了刚刚扣在一旁的书作势看了起来。

伍嘉成看了一眼谷嘉诚手里被拿倒了的书也没多言，看着谷嘉诚微皱的眉头轻声叹了一口气，便爬在桌面上枕着谷嘉诚胳膊想着白天发生的事。

“老谷。”过了良久伍嘉成才抬起身来再次出声道，“白公子应该跟我们年纪相仿吧，你说他可有家眷？”

被伍嘉成的声音唤回神的谷嘉诚放下手中未翻一页的书，抽出已经有点麻的胳膊活动了两下，“我觉得这个问题问我是最没有用的，他们三个倒当不定知道。”

“也是。”伍嘉成利落的站起身来，回头看着还懒洋洋的坐在原地的谷嘉诚说道，“老谷，走，晚饭后活动一下去。”

谷嘉诚看着伍嘉成亮晶晶的眼神根本没有拒绝的能力，只得认命的站起来，随伍嘉成一道往郭子凡和赵磊的院子方向【饭后百步走】去了。

“咦，磊哥，你今天不用回宫去吗？”一进院子，看到正在跟郭子凡围坐石桌旁聊天的赵磊，伍嘉成有点吃惊的问道。

世人总道皇帝富有四海、坐拥天下，认为天家子弟肯定过的也是那种休闲富贵、安逸享乐的日子，殊不知，比起一般读书人家子弟，太子也不见得轻松到哪里去。也许是对遗忘多年的太子的内疚、也许是对自己未来继任者的甚高期许，崇祯十分看重太子的教育，特设了东宫侍班讲读官，每天安排不同人讲读，虽然算不上夙兴夜寐吧，但也绝对是每日勤学不辍了，每月只有初一十五才得休沐。而作为太子侍读的赵磊更是辛苦，为了赶上第二日的早读，往往休沐一日的下午就要回宫，如此算下来，每月也只得两个半日的休息时间。

“嘉成哥，老谷。”看到做进院子的两人，赵磊也便停下了与郭子凡的聊天，笑着与两人打招呼道，“近日周皇后为年节之事操劳过度，身体微恙，嘉嘉前去侍疾，陛下便停了东宫的讲读，说是等年后开笔时再开课。”

说话间，伍嘉成和谷嘉诚也围着石桌各自落座，谷嘉诚环过身旁郭子凡的肩膀问道“沐伯呢，吃过晚饭就没见着他了。”

“外面有人传话来说是城外有事，沐伯哥吃过晚饭就出去了。”赵磊一手撑着头、半转着身子一边看着与谷嘉诚嬉闹的郭子凡一边回答道。

“切，磊哥，一看你就没有跟沐伯哥作斗争的经验。”郭子凡看着明显和自己一样对这个简单的回答甚不满意的伍嘉成和谷嘉诚，开口说出大家的感受。“我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事在这个时间来找的沐伯哥，现在出城估计城门已经快要关了，沐伯哥今晚住哪里呢？”

“呃……这个沐伯哥倒没说，我也就没问。”赵磊被问得一时语塞。

看着郭子凡眼中明显不赞同的神色，伍嘉成开口道“凡凡，你跟沐伯作斗争的经验丰富，那你说说沐伯去做什么了？”

“沐伯哥去白公子的京郊别院了。”郭子凡气定神闲的甩出十三个字后看重三人一脸错愕的表情，心情很好的整理了一下刚刚跟谷嘉诚嬉闹时有点弄乱的头发。

“何以见得？”伍嘉成与谷嘉诚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干巴巴的开口问道。

“磊哥，刚刚来找沐伯哥的人你也见到了，你觉得他是兵营的，衙门的还是哪里的？”郭子凡【谆谆善诱】的问道。

“呃，不是兵营的人，也不像是衙门的。”赵磊回忆了一下那人的穿着打扮，“应该那家的小厮。”

“对的。”郭子凡赞同的点点头，继续说道，“并且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虽然晚饭时沐伯哥换了白日里的衣裳，可穿的依然是外出的氅衣，所以他是知道今晚要外出的，那个小厮是来接他的。所以现在的问题是那是谁家的小厮。”

“马车上的徽记。”被郭子凡一提醒，赵磊也想起了那个眼熟的徽记也天天出现在白小太医随身携带的药箱上。

“那凡凡，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去的是城郊别院呢？”想通前一处关节的伍嘉成继续问道。

“这个，该算是机缘巧合了。”郭子凡搔了搔头开口说道，“我前天进京时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光，正巧碰到有车队出城，说是白家南下送年货的，可想想时间这也来不及了，并且从车辙印上看也没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便留意了一下。昨日无事我便又去转了一圈，发现那车队就停在了白家的京郊别院里。再加上沐伯哥白日提到的【白老太医意欲致仕】，所以我猜那定是白家提前运送出京的东西都放在了别院里。沐伯哥这个时辰跟白家人一起出城，定是去那里了。”

听完郭子凡的一通道理，三人都不免有些吃惊，明明是些貌似无状的小事，被郭子凡凑在一起一讲却煞有介事的模样。

“子凡，这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了。”谷嘉诚第一个反应过来拍了拍郭子凡的肩膀说道“来给你个更高难度的，你知道这个白公子的具体情况不？”

“老谷，你不是想让我去查白公子吧。”郭子凡有点吃惊的看着谷嘉诚问道。“我不要，他可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不是，凡凡，老谷不是那个意思。”伍嘉成急忙帮腔接话道，“只是现在沐伯跟白公子来往那么密切，可我们又对他所知甚少，所以才想了解了解。”

“虽然是这个道理，可是……”郭子凡有点为难的说道，“你们之前也见识到白公子的消息网了，估计我这边一开始，他那边就已经知道了，信息严重不对等，我怎么查啊。”

“也是哦。”伍嘉成点点头表示认同道，“不过既然是沐伯真心结交的人应该也是值得深交之人。”

听着伍嘉成语气中难掩的失望，谷嘉诚开口道，“其实，即使不去刻意的查，我们也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些沐伯跟白公子结交的事，拼凑一下不就好了。”谷嘉诚环视了一眼面前三个满怀好奇之心的人，继续道，“我先来，沐伯他们应该是八年前山东赈灾时相识的。当年沐伯留了韩啸给白公子帮忙，赈灾结束后白公子送了白笑给沐伯当军医。”

听完谷嘉诚简明扼要的情况介绍后，郭子凡举手示意发言，“呃四年前我们出关时，白公子给沐伯哥的那个信物真的可以调动关外一切白家的资源，虽然之后一直没见他们联系过，但从后来的事情看来，白公子有一直留意我们在关外的情况。”

当赵磊兴致勃勃听完两人的介绍后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开口道“我知道的倒不多，就只知道白公子预计明年大婚。”

“这个才是重点。”伍嘉成当即出声鼓励道，又接着问“可是白公子应该也要二十几了吧，怎么明年才大婚呢？”

“嗯，白公子跟沐伯哥同一天生日，比沐伯哥小一岁。”赵磊瞬间接收到伍嘉成的八卦重点，知无不言的跟大家汇报道“据说白公子老早就定亲了，是个杏林世家的女子，与白公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刚订了婚期不久，白太医过世了，三年孝期过后，女方的祖父母相继过世，又守了两年的孝，然后还要避开两人的太岁，拖拖拉拉至今还没有完婚。也曾有人劝白公子退亲，但白公子不肯，这还被传成了一段佳话。”

另外一厢，处于话题焦点、在白公子京郊别院中给意欲南下从军的白家子弟讲授行伍之间注意事项的韩沐伯不停的打着喷嚏，看着清点好酬军药材的白澍也开始打喷嚏时有点过意不去的说道“不是我风寒过给你了吧，要不你开点药，咱俩先吃上点。”

“胡说什么呢。”白澍对韩沐伯私下里的说话风格也算见怪不怪了，“我这估计是刚刚清点药材是灰尘有点大，有点敏感而已。倒是你，打了一晚上的喷嚏了，待会休息前还是先吃一剂药吧。”

“好吧好吧。”看看别院中已经整理齐全的药材和整装待发的白家子弟，韩沐伯说道，“明日我就带嘉成他们去拜访白老太医。”

“嗯好。”白澍默默地跟在韩沐伯身后往休息的院落走去，“能把想要从军的白家子弟托付给伍嘉成、谷嘉诚他们也算了了爷爷一桩心事，让他能安心过年。”

PS：果然这种平淡日子流水账才是我的风格啊，只有写到这种地方时才会有那种日更千字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