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

虽说众人已该醉者醉该醺者醺，其实时间却还不是很晚，天色已暗、宵禁未至，街道上还有几家零零散散得摊铺正在收摊。

韩沐伯看了一眼一直含含糊糊叨念不停得秦子墨和一路负重前行还要是不是点头应和得靖佩瑶，只能爱莫能助得深表同情。相较之下左叶和秦奋简直太好带了——虽然左叶老早就挣开韩沐伯拉着自己得手但也只是绕在四人周边跑来跑去，也不用担心回跑不见；而秦奋更是一言不发只是用两只手一起拉着韩沐伯牵着自己得手，一点都不作妖。眼见自家小院已经在视线可及范围内了，韩沐伯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怎么啦？”韩沐伯感觉到一直乖乖跟在自己后面得秦奋忽然站住了脚步，晃了晃自己被握住得胳膊。

“馄饨摊。”看到韩沐伯回头，秦奋指了指近旁正在收摊得馄饨摊口齿略有不清得说道。

“什么东西？”没听清楚得韩沐伯顺着秦奋手指得方向问道。

“馄饨摊。”秦奋有睁了睁原本就圆溜溜得眼睛，呆萌的重复道，“我想吃馄饨。”

“马上就到家了。”韩沐伯看了看左前方已经能远远开到门头得院子和右前方的馄饨摊，轻声跟秦奋商量到，“我们回去再吃好不好？”

“嗯~~”喝醉了得秦奋一点都不见商场上深谋远虑、运筹帷幄的秦家大少的模样，只是摇着头表示不接受韩沐伯的建议。

“可是你看老板都要收摊了。”韩沐伯指了指明显被这边的动静打断了收摊动作的老板道，“我们现在过去买馄饨，很耽误他回家时间的，我们回家再吃好不好？”

“嫑~~。”秦奋一边摇头一边摇着韩沐伯的胳膊道，“我就想现在吃这家的馄饨。”

“真这么想现在就吃这家馄饨啊？”韩沐伯有点无奈的缓下声音问道。

“嗯，真的想现在就吃。”秦奋虽然已经醉了但也听出了韩沐伯语气中的妥协，也就放缓了摇晃韩沐伯的动作，盯着韩沐伯点头道。

 “那你这儿等一下，我去问问老板。”韩沐伯看了一眼已经停在自己两人旁边围观的左叶和靖佩瑶，意图把秦奋交到左叶手上。

“嗯~~”秦奋紧紧抓住了韩沐伯意图抽出手道，“我也要一起过去。”

当韩沐伯牵着秦奋、领着左叶、身后跟着背着秦子墨的靖佩瑶走到馄饨摊前的时候，馄饨摊老板已经重新生起了炉灶、摆好了桌椅。

“多谢老板了。”韩沐伯向已经麻利的在秦奋和自己面前摆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的老板道谢道。

“无妨。”老板看了看一身华服却毫不在意将胳膊撑在油腻腻桌子上的秦奋，指了指同样一身价值不菲的华裳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的秦子墨问道，“那位小公子也来一碗吗？”

“也要的。”靖佩瑶伸手拍了拍秦子墨轻声叫道“子墨，子墨，起来吃点东西。”

“嗯？吃什么？”大概是在靖佩瑶背上颠了一路后秦子墨也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来了，当心烫。”甚是有眼力劲的老板把第二次端来的两碗馄饨放到了秦子墨和靖佩瑶面前。

看着已经低头开始舀馄饨的三人，韩沐伯起身将还在摊铺周边转圈圈的左叶拉到了凳子前坐好，正赶上老板将最后一碗端上桌，摆在了左叶面前。

本不很是习惯吃夜宵的韩沐伯之略略的喝了几口汤便停下了，味道一般只是胜在够热，很是舒缓了因喝了不少酒而稍有不适的胃。看看已经开始戳着小馄饨玩的秦奋和秦子墨以及已经吃好的靖佩瑶和左叶，韩沐伯开口询问道，“好了吗？”

“好了，走吧。”心满意足了的秦奋第一个站起了身，左叶也跟着一跃而起。

“走了，瑶哥。”知道自己刚刚一路是被靖佩瑶背回来的秦子墨很是殷勤的扶起了身边的靖佩瑶跟在了秦奋身后。

“今天麻烦你了。”韩沐伯跟在众人后边路过馄饨摊老板时，一边付钱一边稍带歉意的说道。

“哪里哪里。”老板摆摆手，说话间摊开手展示了一下刚刚秦奋和秦子墨路过自己时随手打赏的银馃子，笑道，“今天是要多谢公子呢。”

韩沐伯微微愣了一下，如数数出五碗馄饨的前放到老板手上，笑了笑便离开了。

“老韩你看。”等在前面的秦奋拉着追上众人的韩沐伯转身，指着面前的一整排闹市商铺道，“你看，这些全是我的。刚刚你买给我的馄饨我很喜欢，所以现在，你想要什么我送给你。”

韩沐伯看着吃了碗馄饨后精神起来的秦奋笑了笑，就着他伸出的胳膊带着他转了半圈道，“我现在就想让你安静一点，我们马上到家了，别再闹腾了。”

 

终于将四人顺利带到自家小院门口时，韩沐伯费了不小的气力才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将秦奋交到了迎出来的管家手上道，“您老先看着他，我去把他们送到客院去。”说罢便领着站成一排的靖佩瑶、秦子墨和左叶往客院走去。

扶着秦奋的管家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他们在南京置办的院子不大，一个主院是韩沐伯日常起居的地方，嘉成兄弟住的东厢以及赵磊和郭子凡住的西厢除了定期打扫平日里都是不让人过去的，剩下的只有一个客院了，看样子韩沐伯并没有意向把手上之人同其它三人一道安置在那里——思考片刻后，关键便搀着秦奋往主院走去。

刚将三人带到客院的韩沐伯无奈的看着前一刻生龙活虎下一刻就爬在榻上不肯动弹的左叶，转头问向靖佩瑶和秦子墨道，“我一会让厨方烧水过来，你们先洗漱一下。”

“不用麻烦了沐伯哥。”秦子墨看了看已经被左叶占据的卧榻，无奈多走几步到了床边，仰躺了上去招呼着靖佩瑶道，“瑶哥，这边空大，你过来这边吧。”

“嗯。”靖佩瑶虽然没有喝的很醉，但是一路上背秦子墨回来也是累的够呛，也一边摇摇晃晃的走向床边，一边跟韩沐伯说道，“沐伯哥我们先这样就好，你也去休息吧。”

洁癖症发作的韩沐伯一边在心中默念着【反正这不是我的床，明天一早便叫人来全部洗换一遍】，一边答应道，“那你们早点休息，有事叫人。”

从客院走出的韩沐伯虽然也很是疲惫，可是闻闻自己的一身酒气就是觉得不能忍，正准备叫人烧水去主院时，却发现已有人在往主院送着热水了。

“将军。”眼见着韩沐伯一踏入主院，候在院中的管家便迎了上来，“刚刚那位公子说要沐浴更衣，我见他与将军身量相仿，便送了套刚刚浆洗过的衣服进去了。另外您的水也准备好了。”

“秦公子现在在我院子里？”韩沐伯走向沐浴偏房的脚步一顿，诧异的问道。

“刚刚您只带那三位公子去了客院，并没交代秦公子该如何。”管家挠挠头回答道，“那除了客院，我也就只能把人带到您这院子里了。”

“那就这样吧。”估计秦奋也都差不多沐浴洗漱好了，再让他去客院也是定不可能的。“给我房里的卧榻加一套被褥。”韩沐伯走到偏房门口时又停了下来交代道，“明天一早给客院的三位公子送些换洗衣物过去。”

 

等韩沐伯洗漱完毕回到房间，看了一眼没什么动静的秦奋，便放轻了动静整理着卧榻上的卧具，摆好枕头正准备坐下时，一回身去发现本以为已经睡下的秦奋正站在自己身后。

“我去。”韩沐伯拍拍骤然活跃起来的胸口，轻声问道，“你不是睡下了吗，该不是梦游吧。”

“你为什么不说你想要什么？”一副半梦半醒间状态的秦奋直勾勾的盯着韩沐伯问道，“组建内阁要钱、党派纷争要钱、领兵抗清要钱、屯兵守城更要钱，他们所有人都想要我秦家资助。”秦奋掰过韩沐伯的脸，让他跟自己对视道，“难道你不想要吗，不想要我站在你背后吗？”

韩沐伯面对秦奋似真似假的逼问和近在咫尺的脸，明明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却不禁想起了说着【你要博一场生死局，我就帮你多博一份赢面】的肖战和说着【我辈俱愿捐身国难义不容辞，多谢韩将军成全】的白澍。

于是韩沐伯拿下秦奋捧住自己脸的手，顺势领着他走回床边道，“我不想要，这并不是我与你结交的本意。”说话间把秦奋按到床上躺好，“放心睡吧，我没想过从你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恰好一阵凉风吹过，熄灭了房中的蜡烛，韩沐伯就这朦胧的月光坐在床边出神了片刻，看了一眼已经安睡的秦奋，“这世上之事，若非你真心想去做，就不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而勉强自己去做；也不要被任何情谊、道德和所谓的大义绑架，就做好你想做的自己就好。”

说罢，韩沐伯自己也轻笑一声，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感慨摇摇头，便起身转头向对面的卧榻走去，自然也就没看见身后眼底一片清明的秦奋。

 

第二日一早，习惯早起的韩沐伯一如往常的起身洗漱晨练，等到管家将早饭送到院内时，便问起了客院靖佩瑶三人的情况。

“靖公子和左公子一早就起身了，洗漱后就在院子里练功；秦小公子也起身了，刚刚叫了水进去。”拎着食盒进来的管家看着还紧闭者的房门，知道秦奋该是还没醒，便放低了声音回答道。

“那我直接去客院跟他们一起吧。”韩沐伯伸手止住了管家将要打开食盒的动作。

等韩沐伯走到客院时，正赶上靖佩瑶和左叶一套长拳正打到一半，于是便走到了石桌旁跟端着一杯浓茶的秦子墨坐到了一起观看。

左叶的一身功夫明显是下了功夫、拜过名师的，一套正宗的少林长拳最是常见却也是最见真章的，看来纪仵作养左叶养的很是上心。相较之下，靖佩瑶明显是跟着左叶活动一下而已，应该是没正式拜过师傅学过武的，只是胜在资质尚佳，比划起来也有模有样的。

“好。”等到靖佩瑶和左叶一收式，秦子墨便拍着手叫好道“瑶哥好厉害，这一套拳打的是刚健有力、虎虎生威。”

韩沐伯看了一眼犯二的秦子墨没说话，上前递了块巾帕给左叶，“打的不错，少林嫡系拳法，你是师承羽林左卫指挥使？”

“嗯？”左叶接过巾帕擦了下脸、摇摇头，“不是啊，是以前住我们隔壁的大叔，小时候义父让我每天带一坛酒过去给他，他就教了我三年。”

韩沐伯闻言微微一笑，前羽林左卫指挥使是朝中罕见的少林俗家记名弟子，早闻他有个亲传师兄，嗜酒如命不问功名，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想竟被纪仵作的一坛酒拴住，教了左叶三年。

“我们瑶哥也打的很不错啊。”看到韩沐伯仅夸奖了左叶，秦子墨不服气的凑了上来。

“子墨，别闹。”靖佩瑶伸手将秦子墨抓了回来，“我不过是刚刚跟着左叶练了两天，还完全不够看的呢。”

“是吗？”秦子墨左右看看三人的表情，有点羞赧的挠挠头，“可是我觉得瑶哥你打的很好啊，跟小叶子比也不差啊。”

“现在还只是徒有其表罢了。”靖佩瑶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佩瑶你也不要妄自菲薄。”韩沐伯笑笑，招呼众人在石桌旁入座，“你天赋不错，只是之前没接触过而已，假以时日实力不可小觑。”

“嗯。”靖佩瑶点点头便在韩沐伯对面的位子坐下了。

“沐伯哥，听你说的头头是道的，想必也是行家了。”秦子墨看看已经乖乖坐在韩沐伯左手边的左叶，便凑到了韩沐伯右手边的位置上说道，“那你教教瑶哥行不行啊。”

“子墨，过来吃饭。”靖佩瑶虽然习武时间不长，但是对于练武人讲究的东西还是很明白的，忙把冒失开口的秦子墨拉回自己身边。

“无碍。”韩沐伯看着比郭子凡大不了多少的靖佩瑶和秦子墨也觉得看他们闹腾很有意思的，便笑着答应道，“有空的话，佩瑶跟左叶都可以过来这边，一起切磋一下也好。”

“崽崽。”一直安静吃着早餐的左叶忽然抬头插言道，“或者小叶子，义父都这么称呼我。”

“好的。”韩沐伯轻轻拍了拍左叶的头说道，“有空的话，崽崽和佩瑶都可以一起过来。”

“可以。”左叶满意的点点头，才又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早饭。

“那我呢。”秦子墨追问道，“我有空的话，也可以过来吗？”

“当然可以。”韩沐伯笑笑。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秦奋在床上翻了个身，打量着自己所在的屋子——所有的东西好像都有自己的位置，摆的整整齐齐的不见一丝凌乱。翻身下床，秦奋披着外衣在屋里逛了起来——很多书、很多手稿、不少地图还有些像是机关配件似的东西。

身后的开门声打断了秦奋的探索，转头见识管家走了进来。

“秦公子，您起身了。”管家招呼着身后的随从把洗漱用具放好后说道。

“老韩呢？”秦奋放下手上把玩着的笔架问道。

“将军现在在客院。”管家说话间摆手示意随从直接出去。

“哦。”秦奋手里还拿着未及打赏的银馃子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管家。

“若是公子是真心结交我家将军。”管家一边说一边讲一排银馃子摆在了桌上，“日后这些便不必了。”

秦奋低头一看认出是昨天自己先到主院时随手分赏出去的，抬头看看虽然年纪已大但却精神抖擞不失行伍之人本色的管家心下了然，抬手作揖道，“昨晚是我醉酒孟浪了，多有冒犯。”

管家看到秦奋的态度难得的露了笑容出来，“公子多礼了，只是我家将军一向不太喜欢南边这样的风气。”说罢躬身使了个礼道，“方才僭越了，还望秦公子莫见怪。”

“是我要谢老人家提醒。”秦奋连忙回礼道。

“我家将军极少邀人归家，想必公子定是至交，大可不必在此如此客气。”管家深知自从嘉成兄弟和磊凡兄弟驻军镇江后，韩沐伯身边连个谈心的人都难寻，难得见到有韩沐伯带回来的朋友，自是不希望有任何间隙徒生事端。

 

PS：最近楼主简直勤奋的感动了自己，充分利用出差路上的时间更文，就是时常心虚的觉得有人窥屏，虽然都是不认识的人，总是有点怪怪的感觉……

PPS：本来预计这系列的番外就写到【江阴八十一日】那个节点前，三更应该就差不多了，现在看看五更都要打不住了……话唠的楼主啊，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呐……

PPPS：与正文进程无关的番外，与沐沐有关的欢快日常。韩沐伯，加油哦，发现只有你常常出现，才有常常更文的动力呐。所以，韩沐伯，一定要加油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