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春伊嘉凡沐磊
纯白的荣光是我唯一坚守
要做最坚定的伯爵

烟雨任平生——番外篇 夜泊秦淮,曲终人散原是大梦一场(七)

第二日,弘光元年闰六月初三,韩沐伯目送率燃军剩下主力南下的郭子凡和赵磊直至整个部队都在视野里全然不见。

“走吧。”侧身拍拍一直无声站在自己身后靖佩瑶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伯哥。”靖佩瑶抬起头看着韩沐伯认真的说道,“我也不太会说什么,但是……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

“嗯?”韩沐伯随着靖佩瑶的动作转身,看到了站在俩人身后不远处的秦奋、秦子墨和左叶三人。

“你们怎么来了?”韩沐伯承认看到秦氏兄弟时惊喜大过惊讶。

“就是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过来啊。”秦奋笑得一如往常。

韩沐伯看着秦奋理所当然的表情也只好笑了一下,看着已经默默回到自己身后的左叶,有点无奈的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嗯。”秦奋点点头。

“所以,你来这儿就没有什么要说的?”本来韩沐伯已经做好不顾天下人劝阻也要去的准备了,却没想到秦奋竟是如此反应。

“有啊。”秦奋点点头,“不用想也知道一定会很辛苦,注意身体,好好吃饭。”秦奋微仰着这下巴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别再瘦了。”

“嗯。”韩沐伯也像刚刚秦奋一般,笑着点点头。

“还有,”秦奋指了指不远处的几辆马车道,“听闻江阴新到知府已经下令收缴过一轮民间兵器了,这里的虽然不多,但也该能解一下燃眉之急。”

韩沐伯顺着秦奋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几车兵器,万万想不到不过一夜之间,他从哪里征集来的这些刀枪剑戟。

“另外,”秦奋转回头看着韩沐伯道,“军粮物资的话,我已经让人去筹办了,可能要晚几日才回到。”

“谢谢。”虽然秦奋一直以生意往来的角色跟燃军打这交道,可韩沐伯自是万分明白当下这世道,不是有钱就能买到所需的,尤其是这些紧俏军粮军备。

“应该的。”秦奋特别坦然的笑笑道,“等东西筹齐了,我亲自给你送到江阴城去。”

“嗯。”韩沐伯点了点头,移开目光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们……”

“好。”不等韩沐伯说完,秦奋便退开半步,让出一条路来让韩沐伯通过,冲着他的背影道,“江阴城等我。”

韩沐伯往前走的身影顿了顿,回头说道,“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奋哥,你为什么……就这样让伯哥去了江阴城?”秦子墨看着韩沐伯一行人在夕阳下走向远处江阴城的背影问道,“虽然行军布阵之事我不了解,但也知道这独守孤城是万分凶险之事。”

“这种万分凶险之事定是他们百般思量后才做的这个决定。”秦奋看着只剩几个模糊黑点的远方开口道,“我们既然不懂又何要妄加评判,只要相信他们就好。”

“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呢?”秦子墨转头看向秦奋问道。

“筹备他们的军粮物资啊。”秦奋转身拍拍秦子墨道,“我们也要对得起他们的信任啊。”

 

闰六月初五,韩沐伯进守江阴城的第三日,清军便开始进攻江阴城。

闰六月初九,张国维、陈函辉等人于绍兴迎鲁王朱以海监国。

闰六月初十,黄道周、张肯堂于福州迎立唐王朱聿键,改元隆武。

 

闰六月十五日,秦氏商行按照常例在月半例会。眼见着越来越危机的江阴城局势、处处受阻的军需筹备之事、以及原本想要调用的军粮被人截胡的意外,秦奋连带着秦子墨已是连续奔波多日,待他们俩风尘仆仆进到议事厅时,秦家各方掌事者已到的差不多了。

秦奋礼道周全的向各位长辈问过安后,在秦三爷灼灼目光之下坐到了秦大爷的下手顺位,心中焦虑的盘算却面上不显的等着秦老太爷出场。

像往常一般听了各大掌事介绍了近一月的生意后,秦老太爷不做任何评判的将茶盏放回了桌面——那轻声一磕,如同天籁一般解救了各掌事,瞬间议事厅中不过剩了或坐或立的五六人。

“奋儿,你兄弟二人这一身风尘的刚从哪里赶回来?”秦老太爷又复端起了茶杯,如同一般和善家翁似的开口问道。

“回祖父的话。”秦奋站起身向上座拱了拱手道,“南边有几家粮铺迟迟没有收粮上来,我兄弟二人过去查看一下。”

“哦?”秦老太爷眉头轻皱,“是怎么回事?”

“此事还尚未核实,不过既然祖父问了起来。”秦奋向后侧了侧身道,“正好可以让三叔来解释一下,为何粮铺掌柜的说秦三爷已经派人来收过粮了,而公中却没有记账?”

“的确是我派人去收过了。”秦三爷完全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不过也痛快的承认了,“日前大清豫亲王于江南征粮,大小商行纷纷解囊,我不过也去献了十几万石。”

“那敢问三叔。”秦奋看了一眼上座神色不明的秦老太爷,心领神会的发问道,“这笔军粮买卖为可曾入账。”

“入账?那你送给燃军的那些兵器可曾入账?又是怎么算法?”秦三爷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秦老太爷和作壁上观的秦大爷愤愤然开口道。

“我们秦氏商行与燃军的军备买卖每一笔都记录在案,什么叫我送的?”秦奋指了指台前放着账本道,“三叔若有疑惑大可以自行查阅,但莫要如此妄下结论。”

“查账?”秦三爷冷笑一声道,“现在外面的军粮军需是有价无市,只要敢开口要价就有人买,你的那账糊弄谁呢?再者。”秦三爷有恃无恐的摇了摇折扇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道,“之前也就罢了,现在豫亲王已勘定江南,你还【卖】兵器给燃军,你是嫌我们秦氏商行不够扎眼吗?!”

“我们秦氏商行开门做生意,买家要买,岂有卖家不卖的?”秦奋反问道,“我们秦氏商行一向不主张政治站队,各方买卖都做,各方人情都卖,但却还从未有过像三叔这样直接去【献粮】的。”说罢也晃了晃自己的折扇回头冲着一眼不发的秦大爷的方向说道,“您这也算是头一份呢,只是不知道是以什么身份去【献】的呢?”

“你……我这都是为了秦家”秦三爷有点心虚的拍案而起,“若不是你先前跟燃军的韩沐伯走的那么近,我需要如此这般嘛?!”

“够了。”秦老太爷终于开口用眼神制止了还要继续跳脚的秦三爷,“我秦氏商行无论什么样的交易买卖都有章程,这次南边的粮食,老三你【借用】了多少,自己回去按价补上。”

“奋儿,你是我最看好的孙辈,做事一向妥当。”示意秦三爷退下后,秦老太爷转头看向秦奋道,“现在江南局势复杂,各方关系微妙,决不可意气用事,凡事当以秦家为上。”

“孙儿知晓了。”秦奋躬身施礼道。

“行了,先回去给你们母亲请安去吧。”秦老太爷挥挥手道。

“是,孙儿告退。”秦奋抬头看了一眼笑的慈善的秦老太爷,跟秦子墨一起告辞出去了。

“你怎么看?”秦老太爷眯起眼睛,问道议事厅内仅剩的秦大爷。

“父亲的处理自是妥当的。”秦大爷这才开口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

“老三也一把年纪了,行为处事却还是如此。”秦老太爷叹了口气,“爱惜羽毛是好的,但是有些事还是需要你亲自去处理的。”

“孩儿受教。”秦大爷向前倾了倾身子应承道,停顿一下后问道,“只是秦奋那里……”

“由他去吧。”秦老太爷有些恹恹的向后仰了仰身子道,“他现在也没心思深究此事。”

 

“母亲。”回到左跨院的秦奋和秦子墨先到了秦二夫人日常打坐的佛堂。

“你知道吗。”秦二夫人端详了秦奋片刻后开口道,“你现在的表情跟当年你父亲回来跟我说他想随师傅云游修行时一模一样。”

“孩儿不孝。”秦奋看着面前风淡云轻的秦二夫人一时哽咽,没人比自己更清楚自己能从无人关注的后院走出,一路坐到仅次于秦大爷的位置上背后真正筹划付出的是谁。

“世间安得双全法。”秦二夫人缓缓开口道,“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而已。”

“只是又要委屈母亲一段时间了。”秦奋低着头,秦二夫人越是如此自己便越是愧疚。“我跟子墨不仅不能承欢膝下,还要母亲为我们受累。”

“自家母子,还要如此客气。”秦二夫人拍拍秦奋的手,笑了一下道,“这次我会把你的东西看得好好的。”

“有劳母亲了。”秦奋抬起头看着秦二夫人,也许是当年骤然的变故和十年佛堂清修让秦家众人都忘记了曾经的秦二夫人是怎样一个杀伐决断、精明能干的女子了。

“照顾好自己和子墨。”秦二夫人抬手招了招站在秦奋背后的秦子墨,“不过不要让我等太久,否则等我都收拾好了这番摊子,岂不是夺了你的乐子。”

“母亲说笑了。”秦奋想到先前议事厅的事不由挑了挑眉,“那些不长眼的跳梁宵小母亲随意处置就好,没得留他们让母亲闹心。正好也省了儿子的事。”

“就你会讨巧。”秦二夫人拍拍秦奋,作势不再理他,转头看向秦子墨道,“你从小就跟着你哥哥、护着他,这次你要跟着他去我也不拦你,但是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说话间秦二夫人抬起秦子墨的手,看着那双不输女子的葱管般的手指道,“你的这双手播弄羌管丝竹也好,把玩金石玉器也罢,金戈之器万万不要碰,没得弄脏了它。”

“孩儿知道。”秦子墨看着自己的手,有点熟悉的说法让秦子墨有点疑问的看向秦奋,正对上秦奋率有所思的眼神。

“母亲,还有一事要劳您烦心。”秦奋想了想至今还没着落的军粮开口道。

“怎么,被老三截胡的那批粮草追不回来了?”秦二夫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秦奋所求之事。

“现在各地粮草都吃紧。”秦奋点点头,“一时间实在不知该去何处筹集了,只能回来向母亲求救了。”

“我记得常州那边还有两个庄子。”秦二夫人也不含糊,“今天晚会让人去催一下今年的收成,应该能补得上你要的那个数。”

“多谢母亲。”秦奋知道秦二夫人私下有不少产业,有些是当年的陪嫁、更多的是这么多年自己的经营,听到此次她肯帮忙自是感激。

 

闰六月二十,秦奋、秦子墨带着新筹集来的粮草军备至江阴城外。韩沐伯至城东北门迎接。

“等一下。”韩沐伯抬手制止秦奋继续向前的脚步,“现在江阴城情况特殊,这两日已有军令,即日起,此城只进不出,任何有弃城嫌疑者斩立决。”

“所以说,我踏过了这一步。”秦奋无视韩沐伯挡在自己面前的手,向前跨了一大步后道“现在你也就不能赶我回去了是不是?”

“你这是何必?”韩沐伯无奈的摇摇头,发现自己对秦奋出乎意料的举动总是束手无策。

“那天我很清醒。”秦奋笑笑,站到韩沐伯身边的位置说道,“你说,【这世上之事,若非我真心想去做就不用勉强自己去做】。”看着韩沐伯有点尴尬的表情,秦奋继续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它的下一句该是【若是我真心想去做的事就一定要去做】呢?我想拼劲全力去做我想做的事,我不想之后自己后悔。”

“是啊伯哥。”说话间,秦子墨也跨了一大步,跳到了韩沐伯面前道,“放心吧,我们不会拖你后腿的,现在还来得及嘛,我们一起努力。”

“好,我们一起努力。”韩沐伯看看眼前元气满满的秦氏兄弟,先前因守城军情而生的一切阴霾都一扫而空了。

 

闰六月二十一,清兵连日不能攻克,于是七王、八王、十王等率一千多名将领,马步十余万开始围攻江阴城。

闰六月底,因江阴城久攻不下,令清军南下兴兵之事进入了僵局。多尔衮授洪承畴【招抚江南各省总督军务大学士】,敕赐便宜行事,南下代替多铎继续平南。

七月初,围困江阴城的清军已增至二十万。

七月初十,江阴城内祭旗发令,誓死不降。韩沐伯领军守江阴城北门。

七月十一日,清兵用大炮攻北门,韩沐伯率军抵抗,击退攻城九员上将,四死五伤并斩杀清军七王。

七月十二日,清军仍攻北门。一日鏖战,击毙清军二都督。

七月十四日,江阴诈降,计杀薛王。

 

当夜,秦子墨听着隔壁靖佩瑶的房间又是自晚饭后一直毫无声息,便进去取了一件氅衣,带上房门悄悄出了自己一行人等暂居的韩沐伯的督军府。

走到白日里鏖战急的北城墙处,果然寻得衣衫单薄坐在城墙上眺望战场的靖佩瑶。

“瑶哥。”秦子墨上前将氅衣披到靖佩瑶身上。

“子墨。”靖佩瑶右手禁了一下氅衣的系带,左手接扶了一下顺势坐在自己身边的秦子墨,“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过来找你啊。”秦子墨坐在原地晃了晃,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靖佩瑶跟着秦子墨的动作也调整了一下坐姿,虽然一直有卫兵巡视,可自己在的这个碉台甚是隐蔽,从未有人发现过他。

“我不仅知道你在这,我还知道你为什么在这。”秦子墨换上了不常见的认真的表情,转过头看着靖佩瑶说道。“瑶哥,我知道,即使你对现在我们所站的立场坚信不疑,但你仍悲生灵涂炭、怜世人苦厄。”

“你也觉得我很分裂、自相矛盾吧。”靖佩瑶苦笑一下,闭着眼摇了摇头道,“以杀止杀,己身难渡,何以渡人。”

“不是这样的。”秦子墨伸手上前掰过靖佩瑶的脸,“我知道的【以杀止杀】的下一句是【虽杀可以】。你若无意渡人,又怎会在这一遍遍诵读往生咒?”

秦子墨看着面无表情的靖佩瑶眼底深处的波澜,轻叹了一声,翻身跪起,膝行上前两下,对着百日战场的方向深深一拜,口中念念有词道,“佛说万物无常、道讲天地不仁,有生必有灭,一切归于涅槃。生逢乱世,乃你我今生修行受难,现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踏上轮回、凡尘了断,净水泼街、黄土垫道。”转眼看了一眼身后的靖佩瑶后,又继续说道,“佛说众生难渡,但我身后这人仍要凭一己之力渡诸位,愿诸位来世生于繁华盛世,一生喜乐,免受离难之苦。

靖佩瑶从一开始意图上前拉住秦子墨,到默默坐回听他毫无章法的碎碎念,到最后不由嘴角上扬的凝视着秦子墨认真的侧颜。

“怎么样,瑶哥。”说罢又拜了三拜,自认为礼数周全了的秦子墨以脚蹬地坐回到靖佩瑶身边问道,“现在心里有没有好些。”

“好多了。”靖佩瑶右手拍拍胸口,左手伸到秦子墨的后颈处,感受着手下温热鲜活的生命力说道,“谢谢子墨。”

 

PS:这两天LOFTER被刷屏,也跟着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Awaken-F的出道百日的纪录片,怎么说呢,千言万语、五味杂陈,总归一句话:

觉醒东方、兄弟齐心,携手并肩、一起发光。

加油韩沐伯,等着你把更好的自己送给我们,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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