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

韩沐伯再次醒来已是十天后的事了，四周环顾一圈发现还是之前那个房间，只是感觉人声寂寥的冷清了很多。扫了一眼床尾快要熄灭了的火盆，韩沐伯在被子里缩了缩，十一月的京城已是寒意逼人了。

被门外的响声唤回注意力的韩沐伯循声望去，只见有人背对着自己颇有几分吃力的端盆木炭进来。看着有几分眼熟的身影韩沐伯忍不住发声唤道“白笑？”

那人听到韩沐伯的声音白笑先是一愣，扭头看了一眼床上挣扎着想要自己坐起来的韩沐伯，连忙放下手中的炭盆，快速的在一旁的水盆中洗了一下手，便快步走了上来。

“韩将军，你醒了。”说话间，白笑已扶韩沐伯坐正了。

“怎么是你自己去拿火盆，其他人呢？”在之前跟白澍的闲谈中，韩沐伯也知道白笑现在已是洪承畴军中的首席军医，虽官位不高，但此次在多铎府中也算得上是座上宾了。

“哪里还会有其他人敢过来？”白笑退后两步一边整理着自己稍显凌乱的衣服一边似嗔似怪的说道，“你吐血的时候，豫亲王说了，但凡你有个三长两短，所以身边侍奉不得当的人一律去给你陪葬。现在除了公子和我，整个豫亲王府不会有人主动进来的”

“一律给我陪葬？”韩沐伯有点好笑的摇了摇头，“什么时候我的命变得这么精贵了。”

正吃力挪着火盆位置的白笑抬眼看了一眼颇为自嘲的韩沐伯，拍拍手站起来，似笑非笑的盯着韩沐伯道，“韩将军的命向来精贵，只是您从来都不知道而已。”

“此话怎讲？”韩沐伯有点诧异的看着一向说话直来直去的白笑开始话里带刺了。

白笑本只是看不惯韩沐伯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而气恼地一时口快，但当听到韩沐伯的追问时又多了几分不忿。“韩将军大概不知自己为何在江阴城破时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一路撑到京城，又为什么凭一时意气自己运功险些废了全身经脉却又能醒过来吧。”

韩沐伯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这两次在看似必死无疑却又峰回路转的经历想也不是一句【白公子医术高明】能解释的通的。

“医者治病却不能救命，你这两次靠的自然是能救命的东西。”白笑看着坐着那里光张嘴不出声的韩沐伯明白他现在该知其中必有蹊跷了。

“保心丹？”韩沐伯对自己能活下来不是没有过猜测，听白笑讲到【救命的东西】时，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当初救了洪承畴和郭子凡的保心丹，既而又有点疑惑的问道，“当时白公子给我的唯二的两颗，不是都在我这吗？”

白笑费了点力气却终于将碳盆移到了韩沐伯的床边，拍拍手长吁一口气道，“公子跟你说那是唯二的两颗，是因为他知道你一定不会留着自用的，所以当时真正的最后一颗保心丹，公子是让我随身带着、以备你有任何不测。”

听到这里韩沐伯惊愕的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能干咳一声化解尴尬，也不禁为自己之前妄自猜测白笑降清的缘由心生愧疚。“所以……”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冒犯。

“所以当时，我只能尽力活下来，本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保心丹带回给公子。”白笑自然也明白韩沐伯想问却说不出的问题，反而毫无芥蒂的解释道，“却不想豫亲王的执念竟最终还是让我把那药用到了你身上。”

“这些年，辛苦你了。”韩沐伯都不用细想也能猜出几分白笑轻描淡写几句话中的艰辛，一贯人前的风趣幽默侃侃而谈在这时候却都不见了踪影。

“也没那么辛苦。”白笑垂眼拨弄着炭火摇了摇头。

“这次我的意气用事又让你家公子费了不少心力吧。”韩沐伯看着似乎在酝酿什么情绪的白笑有点尴尬的转移话题道。

“凡是遇到您的事，公子哪次不是费心费力的？”白笑颇有几分既然说开了便一道全说出来的架势，带着几分不吐不快的心情怼着韩沐伯，“只是这次是费命罢了。”

“费命？”韩沐伯有几分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但看着白笑似笑非笑的表情又觉得其中必有内情，不由奋力向前倾了倾身子问道，“费什么命，到底怎么回事。”顿了一下后，韩沐伯将刚刚白笑话中关于【最后一颗】问题中的自相矛盾提了出来，“既然你都说了最后一颗保心丹在江阴就给我用了，那我这次呢？”

“自然还是保心丹啊。”白笑看着韩沐伯疑惑的表情，想到这个院子现在也算是个众人避之不及的禁地了，便也直言不讳的为韩沐伯解惑，先是有点好奇的反问道，“传闻中的白家的保心丹是怎样的？”

“可孤城回天、逆天换命之药。”韩沐伯想了想当年收集到的关于保心丹的传闻，“但是因为配方过于珍奇，百年难遇，上一次成功配成已是近百年前的事了。”

“呵，若真是放了一百年的药，谁还敢吃？”白笑带着几分反嘲的意味说道。世人无论多出众，一旦遇上这种生死相关的事，却似乎连常识都没有了。

“那，那药是……”韩沐伯其实一直也觉得关于保心丹的传闻太过吊诡，只是无处核实罢了，此时听白笑主动讲起，自是听得认真。

“当初公子给你的两颗和我在江阴给你吃的那颗都是老爷二十五年前配的。”白笑低着头一边认真的拨弄着炭火一边低声说着，“那保心丹的配料的确珍奇，可这世间但凡是个有价的物件，又能珍奇到哪里去，顶多是个奇罢了，有心总能配齐。”

“所以是这配药的过程太过艰辛？”韩沐伯试着猜测道。

“的确对配药者有很高的要求，但会者不难。”白笑摇了摇头，“每任白家家主都会，这算是遴选家主时的必要条件。”看着韩沐伯更加疑惑的眼神，白笑也就直接说了下去，“刚刚说了，这世间但凡有价的物件都称不上珍稀，真正珍稀的只有人命，这保心丹既然是逆天换命的珍稀之药，自是有人要承担与这逆天改命相当的后果。”

“什么后果……”韩沐伯心中隐隐有了个不安的猜想。

“历代曾配过保心丹的白家家主未有一人活过知天命之年，都是在四十岁上遭遇不测。”白笑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白家有个默认的家规，若是上一任家主配过保心丹，下一任家主绝不可再配。”

“那我这次用的保心丹呢？”韩沐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真。

“公子配的。”白笑的声音细听起来也带了几分颤抖，“公子先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老太爷方松口同意让他开炉炼药；然后在药庐中守了七天七夜，才得到此次救你的丹药；又硬撑着重新帮你续好心脉，昨天当你脉象恢复正常时，公子都要虚脱了。”

韩沐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刚刚白笑说话时那无意识间一下下戳在炭火间的火钳其实是戳在自己心上的。

“韩将军，您算是有史以来唯一用过两颗保心丹的人了，你说你的命精贵吗？。”白笑看了看眼前被自己戳的稀烂的炭火，无趣的抽出火钳扔在了一边的地上。“所以，能不能看在自己费了两位大夫的命的份上，请您好好的活下去呢？”

韩沐伯听到这里，卸了气般闭眼向后靠到了床头上。过了半响才缓缓吐出了三个字“我会的。”

不得不说白笑最后一句话让他想了很多：他想到了三年前的棋局，想到自己亲口答应过春春掌门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再回鬼谷；想到了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眼前这个直爽的少年为了自己的一线生机违心待在敌营三年多；想到了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白澍顶着各种压力为自己配药；想到了赵磊、郭子凡一路北上，为探听自己的消息沿途辛苦打点；想到了谷嘉诚、伍嘉成冒着极大的风险，为自己再次返京……情深难负，自己又何德何能。

等到第二日白澍进来查看韩沐伯情况时，韩沐伯已经成为了配合大夫治疗的典范了：认真遵循医嘱、好好吃药、注意休息、不乱动内力，等到白澍表示他可以开始下床活动后，也只是在白笑的陪同下散散步、看看书、写写字而已，像一个完美的病人一般。

这日中午，白澍从太医院当值结束后例行来到韩沐伯的院中查看他的状况，正碰上他在院中散步，看着漫天的雪花纷纷扰扰的落在一身白衣的韩沐伯的头上肩上，白澍不知怎么就念起了两年前在京郊庄园里【听雪】、【嗅雪】的那段旧案，不由立在院门出不忍上前。

转过一个弯后的韩沐伯看到站在雪地中如兰如芝的白澍不由笑了笑，快走基本来到他面前，伸手拂了拂白澍肩上的落雪，却在看到兀然的几个黑点时顿住了手，既而笑着开口道，“进屋去吧，外面雪大。”

白澍看着韩沐伯的动作也是眼神一暗，却也没说什么的跟着韩沐伯回到了房中。

屋内的碳火已被白笑烧的甚旺，白澍伸手接过白笑递来的毛巾推着韩沐伯坐到桌前道，“还是赶紧擦干头发吧，免的着凉。”

感受着白澍帮自己擦干头发后开始梳拢上油的动作时，韩沐伯向后伸手阻止道，“不必染了，这样就挺好的，算是为雪白头了。”

白澍缓缓松了韩沐伯的头发，将梳子递给立在一旁的白笑，慢慢转身走到韩沐伯身边，带着几分歉意道“都怪我学艺不精，你的头发……”

“没事。”韩沐伯拿起自己的一缕头发，用放在桌子上的毛巾用力擦了两下，看着它们露出的灰白色笑着说，“小时候特别希望自己有长生不老的超能力，想看看自己鹤发童颜的样子，现在看来该是不错的吧。”

白澍看着韩沐伯的动作也忍俊不止的笑了一下道，“这发色是挺适合你的，配着你缥缈谪仙的很。”

白笑看着相对而坐的两人冲着韩沐伯的白发笑的坦然，也便默默的退了出去，想着趁着中午阳光正好，帮韩沐伯把染得头发洗出来，免得过会午睡时又弄到被褥上。早知道他对自己的新变的发色如此接收良好，之前又何必小心翼翼的把他偷染头发还每天更换卧具，就怕他看出任何端倪来。

PS：短小一更，昨天忽然想听那首韩沐伯先声夺人的《十七岁女生的温柔》了，又翻找出当时下载的视频看了几段，话说韩沐伯灰色头发真的好帅啊，当然染回黑色依然很帅……但是但是，那期的妆容和发色真的是惊艳……脑洞大开的惊艳、斧头帮舞蹈的经验、平衡车僵尸的惊艳、舞蹈担当的惊艳，最最难以忘记的还是白衬衫、黑裤、一声清脆的【十七岁女生的温柔~~~】时的撩人心弦……

话说自从五人战队起，白队真的是场场惊艳、此次惊喜啊，那么好的掌门人、那么好的兄弟们，若是时光能在那刻停留该多好啊……

PPS：当然看了那期比赛的视频，又让楼主想起了对白澍最初的偏爱，那句【兄弟们都处在一个伤病状态，沐伯的嗓子也是在严重的发炎……】真的是难以忘怀啊。